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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一一 緣起》


2007年6月29日 ,人正在台北為《What Is Fantasy 西遊記》創作劇本,傳來楊德昌導演病逝美國洛杉磯。台北是他長大的城市,媒體報道自是理所當然的熱烈。那天,執起筆,我以文字記下了對他的不捨。


2017年4月19日,創作伙伴H和我,與楊太太彭鎧立女士見面。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我和她的相見了,但沒有楊導演在她身旁,則是第一次。我們表達了希望得到她的同意及支持,把楊導演的電影改編為舞台劇。經過討論,後來我們一致認定可作嘗試的第一部,是《一一》。


由於2020是《一一》面世二十周年,在2018年初完成《聊齋》之後,我們便開始為計劃中2020年5月於香港文化中心首演的《一一》進行籌備。台灣和新加坡都有主辦機構釋出合製意願。期間,鎧立答允出任演出的首席創作顧問兼監製。


2019年3月,鎧立在洛杉磯與主辦機構及創作團隊進行視訊。劇本工作同期展開。5月,鎧立飛抵台北出席會議。11月再次抵台參加演員首次劇本圍讀。12月,創作團隊沿《一一》劇中人足跡在台北,東京,熱海作資料搜集。


2020年1月,在台北完成《一一》演員工作坊(音樂部份)。3月,因疫情做成的交通困難,我們決定將5月香 港首演移至2021年5月,台灣及新加坡也同意把演期分別改為2021年底及2022年春。


然而隨疫情反覆,9月已是必須決定《一一》在2021年5月若不能以原定陣容(台灣演員)來港上演的應變措施的期限。在這情况下,一個「既是一一,又不是一一」的方案誕生,那就是《一個人的一一》。


把這想法告訴鎧立後,她同意我們可在《一一》的劇本和精神上,加入對眼前狀況的感受與詮釋。2020年9月,在原定演出《一一》的演員接受了再把首演挪至2021年12月在台北舉行後,我們也定下了5月在香港文化中心的《一個人的一一》,將由兩位台灣演員王宏元和黃俊傑來港參與創作。


並因應這個新的安排,於2020年2月在葵青劇院,將舉辦一場「試演」,招待學界及受邀人士。


但11月香港又再出現了疫情的第4波。鑑於劇場全部關閉,導致二月能否如期演出,以及屆時場地會否開放也成問號。包括綵排場地,亦因限聚令的實施增加了使用的未知數。這兩大不穩定的因素,令劇團必須思考以什麼策略由被動轉為主動,結果是,(一)將辦公室改裝為可供6人工作的綵排室,(二)這綵排室又可以用作完成創作後的演出場地,(三)為了預防明年5月會有的任何變數,完成綵排後的演出,將被攝錄下來,在有需要時作播放之用。


2020的12月中旬,王宏元與黃俊傑離開台北來到香港。這對已多次造訪的他們,面對的是陌生得很的香港。機場的如臨大敵,又先要住一晚為了等候檢測報告的酒店,第二天才繼續十四天的隔離。到二人重獲自由,已是聖誕節了。《一個人的一一》的共同創作,才終於展開。


2021月2月6日,亦即綵排開始的6星期後,《一個人的一一》𧩙生了。誰會想到,這個歷經多番波折的生命,不止沒有難產,反而讓本來只是一齣《一一》,變成溶入了更多體驗,更多與原版電影有所對話的「一胎三胞」:「一一三部曲」。

第一部,《一個人的一一》舞台版,第二部,《一個人的一一》影畫版,第三部,也是將於2021年12月在台北上演的《一一》。


《一一三部曲》的第一和第二,將是以「一個人」為命題,當中除了電影的元素,也包含兩位演員在經歷隔離與疫情的影響後,如何結合本人與角色的體會,帶領觀眾進入當中的心情與省思。


《一一》中洋洋向父親NJ提出的問題:「我只能看到前面,不能看到後面,這樣,不是就有一半的事情看不到了嗎?」,這個弔詭,放在「一一三部曲」的第一部與第二部中,縱然不能提供「全知觀點」,但舞台和映畫兩種媒體所呈現的同一齣戲碼,定必賦予觀眾不同視角帶來的不同感知,而這,正正就是疫情之於創作,創作之於疫情的積極互動:虛擬與實體,電子科技與人文精神,在未來能共存乎?


回想2007年6月29日知悉楊德昌導演逝世心情的沉重,來到他快將離開我們的15周年(2022),這次《一一三部曲》的從無到有,無疑印證了他作為繆思對於我們,其實是永遠都在。不管是2000年《一一》的𧩙生,抑或2021年受它啟發的《一個人的一一》,都是對一件事情的肯定- 當我們為未知所困惑,將未來所徬徨,這,就是和楊德昌相遇的最好時間。


最後,感謝楊德昌太太彭鎧立一路和我們朝這次相遇奮進。


導演 林奕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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