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穎：梁祝的繼承者們

Milk｜林澤群

群，

我身在台北，為「非常林奕華-梁祝的繼承者們- Art School Musical」排練努力中。這一個半月我們過著一些很浪漫的排練過程。過得浪漫，是因為我們有的是時間和空間。對香港演員來說，時間是非常奢侈的。我總是覺得離鄉的人，時間與空間都會多一些。而這種狀態，正是最適合創作的。

我們浪漫，但是我們並不懶惰。這是一齣集體創作的音樂劇，來到台灣的頭兩個星期，我們都忙於做林奕華導演發給我們的功課。 題材包羅萬有：關於寂寞、思念、藝術、愛情觀、童年等等。有跟林導排過戲的演員都說我們的分享很有可能在歌詞、角色或劇本裡出現，這就是他的戲的特色。誰不想演一個幫他度身訂造的角色？所以通常這些功課以至在排練室中討論的事情其實都蠻赤裸的。然而這些誠懇的分享令我們很快就有了一些互相了解，繼而成為互相信任的戰友。我們也不停的在反思為甚麼梁祝跟我們這XYZgeneration還有relevance。我是在外國長大，對梁祝不太熟悉，但我愈了解就愈發現，梁祝提到的暗戀、錯愛、無常、遺憾、追夢、墮入愛河，不就是每一代都會經歷到的共同命題嗎？

浪漫絕不是一個安全地帶。出發前，編舞伍宇烈給了我們一個大挑戰。他要求每一個演員都做到瑜伽動作裡的三角頂（headstand）。他說：「說不定你們要邊做三角頂邊唱歌喔！」我在想：「怎可能？」但伍編舞就偏偏敢於探索每一個可能性，每一刻都在挑戰演員身體的極限。其實林生和伍生可真是絕配，因為他們都是會不停問「why not」的頑童。然而，正是他們的冒險精神，帶領我們劇組不停去挑戰自己，要求多自己離開「comfort zone」多一些，多自覺、多反思、多進化。更奇妙的是，經過長時間的腹部訓練之後，演員的身體都漸漸強壯起來，現在我們大部份人都懂得做三角頂了！不過其實我覺得它不只是一個動作，反而更像一個比喻：在我們心目中的「impossible dream」是什麼？我們會花多少時間去達成目標？還是永遠給自己藉口，永遠只留在最安全的地方？

林導同時也想挑戰觀眾，想帶他們離開自己的「comfort zone」。他的歌詞很美，像詩，也像密碼。他希望這個音樂劇不是卡拉OK，亦不會給觀眾空間去沉溺於情緒之中，他希望的是能夠用歌曲來讓觀眾在離開劇院之後，去面對他們的心結。他說：「悲劇如果不能被轉化成啟發，那真是悲劇最大的悲劇。」

劇組裡有個台灣演員說：「付出長時間做好一件事就是一種浪漫。」付出了光陰也有可能會失敗。但重點是要看到風景有多美麗，與同伴好好的經歷這條路。來自台灣的同路人有三位「賈宝玉」當中的金釵，與林導合作多年的資深演員，也有一班天才年輕演員。陪伴我的同鄉們包括一舖清唱的大男孩們，與林導合作多次的演員及藝術家Rebecca葉麗嘉（她真的太聰明，我現在稱呼她「葉麗A+」），此外還有音樂劇人鄭君熾。他說：「在這裡，我們互相學習、互相幫忙、互相鞭策、互相補足、互相肩並肩前進著。每個人都駛出渾身解數，全身投入其中。在這裡，我們都（得）誠實坦率地面對自己。細想，這其實是多浪漫一件事。」

但願我們在五月十七號晚回到香港首演，在台上分享我們這兩個月來的絲絲浪漫的時候，在台下的你也會感受到這份浪漫。我相信觀眾在在舞台上看見的，可能是會像在看林導用他一輩子的經驗，寫下一封封對藝術、愛情與生命的情書。

Wish you were here,

張國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