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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傳當下浪漫之歌——林奕華《梁祝的繼承者們》

DeltaZhi|承傳當下浪漫之歌——林奕華《梁祝的繼承者們》


【文:天悅/ 圖:非常林奕華】


如你有留意,近年「非常林奕華」的音樂劇大都取材自中國古典文學,如《賈寶玉》、《三國》,「在文化養份裡,最寶貴的是它讓我們培養了情感。於是那些文學作品成了我的情感或性格的一部分。我覺得做《梁祝》其實跟認同有關。」每部作品於林導而言都有其個人感受,他更將之拆毀重建,建構成一種當代的聲音,反映當下社會與都市人的各種面貌。在這個急速的年代,人人一味去追求名成利就,造成急功近利的風氣,連自己也迷失掉;而林奕華在《三國》裡探討何謂成功,在五月上演的《梁祝的繼承者們》則談藝術學院、藝術與愛情,他的作品總是叫我們反思,在這紛亂的物質的世代,我們還可以在何處尋找精神上的浪漫?


藝術學院:學生時代的浪漫


林奕華謂第一次接觸邵氏黃梅調版本的《梁祝》大概是1974 年,之後他在2002年做過《十八相送》,今年他則用另一個角度將現代版「梁祝」搬上舞台——《梁祝的繼承者們》講的是發生在兩個藝術系學生之間的愛情故事,因此故事背景設定在一所藝術學院內。原來林奕華對學校仍有一份情意結:「我常常覺得同學之間的故事是很浪漫的,因為日日相處,那種親密並不是談戀愛,但又好像有很多共同的經驗。所以那種情感一直留到現在。幾十年來的人生經歷,我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學生,從來沒有離開過不斷成長的階段,今日再做《梁祝》,可能都是想跟大家分享,一說是浪漫,二是甚麼叫同學,三就是戲裡所講的繼承者。浪漫其實是不是會失傳的呢?同學之間的感情是不是會被網友所代替呢?」


梁祝:愛情跟藝術的覺醒


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淒美愛情故事為人熟悉,可能很多人會覺得他們是因為外在環境因素而無緣相廝守,林卻從另一面窺探他們的內心——祝英台對梁山伯產生興趣,但梁山伯卻不認識自己,他只想做別人心目中的梁山伯,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成功先要了解自己,一段愛情關係同樣是要先由認識自己開始。林奕華看愛情為一種成長的覺醒:「我們追求愛情的理由是因為我們看到自己的不足,所以我們經常去找一個對象,希望由他來填補、配合或幫助自己,這是我對愛情的看法。我從來不覺得愛情是甚麼緣份,或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到適合的人。其實愛情對我來說,除了是一種兩個人的關係之外,還是一種跟自己的關係。」


林認為,藝術正正是幫助我們去認識自己的內在,從而認識外面世界的其中一種方式,所以他覺得人人都應該入讀藝術學校。「藝術最基本的地方,就是它教會我們如何看事物。」當社會一面倒教我們很多東西,但我們若換個角度去看,又會看到甚麼?他以藝術系的學生畫自畫像來作比喻,「畫自畫像的時候是一件很殘忍的事,因為你要接受這樣的自己,不像手機的相可以調色選角度。」很多時我們都在別人面前塑造一個「我」,而非真實地去呈現自己,梁山伯和祝英台正代表了兩類人:「祝英台是比較敢於實現自己,梁山伯就是見到一張白畫紙都不敢落筆,因為他經常會想,如果我落筆的話,別人會怎樣看呢?他被很多外界的看法限制了自己的探索。」林奕華這樣分析劇中人物特徵,所以經典文學裡的梁山伯、祝英台和馬文才絕對可以套用於現代人身上。


繼承者們:教育離不開愛


林奕華除了戲劇發展,亦很注重培育下一代。《梁祝》想要繼承的就是人最基本的善意、對事物的興趣和付出等,但他慨嘆現在教育最失敗的地方是讓人變得很功利:「把本來一些該用敏感、興趣、同理心等人性的部分去認識這個世界的那些方式,將之物化成學英文、學101 種溝通方法、學在最快時間內牢記二千個最常用的英文生字。用量化將一個人武裝起來的話,那個人只不過是一個機械人,因為他不斷接收的都是一些方程式。」為了競爭,現時的教育不斷教我們要保護自己,也要攻佔別人,急功近利,全部都繞過或逃避了一些本來必經的階段。他覺得教育離不開的應該是情感或者愛:「教育的存在價值在於一些有情感經驗的人累積了一些方法或思想,而對於未有這樣經驗的人,這些思想或者有助他們去建立人生,所以教育從來都不應該側重於技術或技法,而是側重於對事物的興趣,對事物的關係能力。」


音樂劇:奏出當下的音樂


為了《梁祝》這套劇,林年初到倫敦看了9 齣音樂劇,很多部都是最受歡迎或最賣座的音樂劇,包括《摩門經》、《Matilda》、《Once》等,這些音樂劇都可以說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然而他發現大部分華人都喜歡看70 年代的音樂劇,如:《悲慘世界》、《歌聲魅影》等,因為我們都陶醉於那種亂世、單戀的情懷。當西方都在向前走時,我們還在往後,「所以音樂劇在地球的另一邊,很大程度仍然都是用來完滿那些遺憾,而不是講我們應該怎樣面對將來。」


有見及此,他於是想來一點突破,「第一,這齣戲比較上不想做懷舊的,就算不談將來也談談現在。第二,《梁祝》是大家都熟悉的故事……我希望年輕新一代都能在裡面找到自己。」那麼《梁祝》如何跟現代接軌?「梁祝如果放在現狀,現今的女性跟男性之間微妙有趣的地方就是女性對於沉默的男性有一種幻想,覺得他神秘,所以可能會有很大的力量去保護自己。今次想拆解的是在這個年代有很多男性所謂的沉默,並不是因為他神秘,而是他不懂得表達自己,或者他對過於懂表達自己的女性有很大的抗拒和恐懼。所以兩性在一個這樣的環境下溝通的時候,其實也會產生很多期望不符,或者本來可以發展一些很好的東西但最後無疾而終。這些情感用歌來表達比起說話會有一種不同的感受,所以想嘗試用音樂來達到這個目的。」


如果說藝術要幫助我們怎樣看事物的話,抽象便是一種看事物的方式。以往「梁祝」都以俊男美女為主角,林不想將「梁祝」的角色繼續偶像化,而是呈現他們的多面化,所以會繼續用「群眾劇團」的形式,以一班演員來呈現梁祝的不同角度。他們會用舞蹈、15 首新寫的歌來演,而這些歌曲很少出現在其他音樂劇。它的情感是通過了比喻、暗示和畫畫出現的,每隻歌其實都是一個鏡頭來的:「例如會有很多歌是關於畫畫的,有一首梁山伯很重要的歌,叫做《自畫像》,祝英台也有首歌關於畫畫的,叫做《暗戀》,畫畫跟暗戀最相似的就是如果你畫油畫,你會先在底部塗一隻色,再在上面蓋一隻色,它所呈現出來的效果可能才是你想要的效果,那種掩蓋的過程很重要,所以我們就用了畫畫其中一種方式去比喻暗戀。」他說真正的梁山伯與祝英台是坐在台下的,台上所發生的事是幫助觀眾看到自己而已,導演希望將觀眾帶到舞台世界去尋找一些投影和聯想。


後記:戲劇以人生為目標


問到林會否多回香港發展,他坦言台灣在培養年輕演員上比起香港多很多驚喜。一方面是台灣較多藝術學院,無論環境和人才分配都比香港優勝,而香港只有一間演藝學院,變相演藝學院的那套方法就是所有演員的方法。「對我來說一個理想的學習環境是不能局限於一座建築物裡,每日就困在裡面,好像早期藝術學院的學徒不斷在複製作品和做手工,而非自我啟發。」他說現在讀表演藝術的年輕人時間太緊迫,在表演空間上,思想的刺激少,真正要去執行和模仿的時間多,因此他想帶一些香港人去台灣交流,感受那邊的藝術氛圍,「一個戲劇學生並非以戲劇為目標,應該以人生為目標,所以戲劇學生最需要認識的是人,而不是表演,每一個人都可以找一個表演入門方法,所以第一件事要對人有興趣。」


林奕華小檔案:

林奕華,香港出生,中學畢業前曾在前麗的電視及電視廣播有限公司擔任編劇。畢業後與友人組成前衛劇團「進念.二十面體」。1989 至95 年在倫敦居住,期間組成「非常林奕華舞蹈劇場」,先後在倫敦、布魯塞爾、巴黎與香港發表舞台創作。94 年憑電影《紅玫瑰白玫瑰》(關錦鵬導演)獲台灣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95 年回港後致力推動舞台創作,編導超過五十齣作品,並與不同媒體、不同城市的藝術家及團體合作。2010 年與2012 年兩獲上海現代戲劇谷「壹戲劇大賞」年度最佳導演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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